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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可陶情适性,兼能解闷消愁。
三杯五盏乐悠悠,痛饮翻能损寿。
谨后化成凶险,精明变作昏流。
禹疏仪狄岂无由,狂乐使人多咎。
这首词名为西江月,是劝人节饮之语。今日说一位官员,只因贪杯上,受了非常之祸。
话说宣德年间,南直隶、淮安府、淮安卫,有个指挥使姓蔡,名武。家资厚富,婢僕颇多。平昔别无所好,偏爱的是杯中之物,若一见了酒,连性命也不相顾,人都叫他做「蔡酒鬼」。因这件上,罢官在家。不但蔡指挥会饮,就是夫人田氏,却也一般善饮,二人也不像个夫妻,到像一对酒友。
偏生奇怪,蔡指挥夫妻都会饮酒,生得三个儿女,却又滴酒不闻。那大儿蔡韬,次子蔡略,年纪尚小。女儿到有一十五岁,生时因见天上有一条红霞,五色灿烂,正环在他家屋上,蔡武以为祥瑞,逐起名叫做瑞红。那女子生得有十二分的颜色,善能描龙画凤,刺绣拈花。不独女工伶俐,且有知识才能,家中大小事体,到是她掌管。因见父母日夕沉湎,时常规劝,蔡指挥哪裡肯依。
话分两头,且说那时有个兵部尚书赵贵,当年未达时,住在淮安卫閒壁,家道甚贫,勤苦读书,夜夜直读到鸡鸣方卧。蔡武的父亲老蔡指挥,爱他苦学,时常送柴送米,资助赵贵。后来连科及第,直做到兵部尚书,思念老蔡指挥昔年之情,将蔡武特升了湖广荆襄等处游击将军。是一个上好的美缺,特地差人将文凭送与蔡武。
蔡武心中欢喜,与夫人商议,打点择日赴任。瑞虹道:「爹爹,依孩儿看起来,此官莫去做罢!」
蔡武道:「却是为何?」
瑞虹道:「做官的一来图名,二来图利,故此千乡万里远去。如今爹爹在家日日只是吃酒,并不管一毫别事。倘若到任上也是如此,哪个把银子送来,岂不白白裡干折了盘缠辛苦,路上还要担惊受怕。就是没得银子趁,也只算是小事,还有别样要紧事体,担干係哩!」
蔡武道:「除了没银子趁罢了,还有什麽干係?」
瑞虹道:「爹爹,你一向做官时,不知见过多少了,难道这样事到不晓得?那游击官儿,在武职裡便算做美任,在文官上司裡,不过是个守令官,不时衙门伺候,东迎西接,都要早起晏眠。我想你平日在家,单管吃酒,自在惯了,倘到那裡,依原如此,岂不受上司责罚,这也还不算厉害。或是汛地盗贼生发,差发去捕获,或别处地方有警,调遣去出征,那时不是马上,定是舟中,身披甲冑,手持戈矛,在生死关係之际,倘若一般终日吃酒,岂不把性命送了?不如在家安閒自在,快活过了日子,却去讨这样烦恼吃!」
蔡武道:「常言说的好,酒在心头,事在肚裡。难道真个单吃酒不管正事不成?只为家中有你掌管,我落得快活,到了任上,你替我不得时,自然着急,不消你担隔夜忧。况且这样美缺,别人用银子谋干,尚不能勾,如今承赵尚书一片好意,特地差人送上大门,我若不去做,反拂了这段来意。我自有主意在此,你不要阻挡。」
瑞虹见父亲立意要去,便道:「爹爹既然要去,且把酒来戒了,孩儿方才放心。」
蔡武道:「你晓得我是酒养命的,如何全戒得,只是少吃几杯罢。」还说下几句口号:
老夫性与命,全靠水边酉。
宁可不吃饭,岂可不饮酒。
今听汝忠言,节饮知谨守。
每常十遍饮,今番一加九。
每常饮十升,今番只一斗。
每常一气吞,今番分两口。
每常床上卧,今番地下走。
每常到三更,今番二更后。
在要裁减时,性命不值狗。
且说蔡武次日叫家人蔡勇,在淮关写了一隻民座船,将衣饰细软,都打点带去。择了吉日,备猪羊祭河,作别亲戚,起身下船。艄公扯起蓬,由扬州一路进发。
你道艄公是何等样人?那艄公叫做陈小四,也是淮安府人,年纪三十以外,雇着一班水手,共有七人,唤做白满、李松子、沉铁法、秦小元、何蛮二、余蛤巴、凌歪嘴。这般人都是凶恶之徒,专在河路上谋劫客商。不想蔡武今日晦气,下了他的船隻。
陈小四起初见发下许多行李,眼中已是放出火来,及至家小下船,又一眼瞧见瑞虹美丽,心中愈加消魂。暗暗算计:「且远一步下手,省得在近处,容易露人眼目。」
不一日,将到黄州,乃道:「此去正好行事了,且与众兄弟说知。」走到梢上,对众水手道:「舱中一注大财事,不可错过,乘今晚取了吧。」
众人笑道:「我们有心多日了,因见阿哥不说起,只道让同乡份上,不要了。」
陈小四道:「因一路来,没个好下手处,造化他多活了这几日!」
众人道:「他是个武官出身,从人又众,不比其他,须要用心。」
陈小四道:「他出名的蔡酒鬼,有什麽用?少停,等他吃酒到更深,放开手砍他娘罢了,只饶了这小姐,我要留她做个压舱娘子。」
商议停当。少顷,到黄州江口泊住,买了些酒肉,安排起来。众水手吃个醉饱。扬起满帆,舟如箭放。那一日正是十五,刚到黄昏,一轮明月,如同白昼。至一空阔之处,陈小四道:「众兄弟,就此处吧,莫向前了。」霎时间,下蓬抛锚,各持器械,先向前舱而来。
迎头遇着一个家人,那家人见势头来的凶险,叫声:「老爷不好了!」说时迟,那时快,叫声未绝,顶门上已遭一斧,翻身跌倒。那些家人,一个个都抖衣而颤,哪裡动弹得。被众强盗刀砍斧切,连排直杀去。
且说蔡武自从下船之后,初时几日,酒还少吃,以后觉得无聊,夫妻依先大酌,瑞虹苦谏不止。那一晚与夫人开怀畅饮,酒已吃到九分,忽听得前舱发喊。瑞虹急叫丫鬟来看,那丫鬟吓得寸步难移,叫道:「老爷,前舱杀人哩。」
蔡奶奶吓得魂不附体,刚立起身来,众凶徒已赶进舱。蔡武兀自朦胧醉眼,喝道:「我老爷在此,哪个敢?」
沉铁法早把蔡武一斧砍倒,众男女一齐跪下,道:「金银任凭取去,但求饶命。」
众人道:「两件都是要的。」
陈小四道:「看在同乡情上,饶他砍头,与他一个全尸首罢了。」即叫快取绳子,两个奔向后梢,取出绳子,将蔡武夫妻二子一女及众僕人丫鬟一起绑起。
蔡武哭对瑞虹道:「不听你言致有今日。」声犹未绝,都窜向江中去了。只留瑞虹及四五个颇有姿色的丫鬟。
有诗为证:
金印将军酒量高,绿林暴客逞英豪。
无情波浪兼天涌,疑是胥江起怒涛。
瑞虹见閤家都杀,独不害她及几个丫鬟,料必然来侮辱。瞅个空子,奔出舱门,望江中便跳。由于双手背缚,跑动不便,被陈小四赶上,双手抱住道:「小姐不要惊恐,还你快活。」
瑞虹大怒,骂道:「你这班强盗,害了我全家,尚敢侮辱我麽!快快放我自尽。」
陈小四道:「你这花容月貌,叫我如何便捨得?」一头说,一头抱入后舱。
瑞虹口中千强盗,万强盗,骂不绝口。众人闻听大怒道:「阿哥,哪裡不寻了一个妻子,便受这贱人之辱!大家快活后,杀了这贱人。」便要赶进来。
陈小四拦住道:「众兄弟,看我分上饶她吧,明日与你们赔情。」又对瑞虹道:「快些住口,你若再骂时,连我也不能相救。」
瑞虹一头哭,心中暗想:「我若死了,一家之仇,哪个去报?且含羞忍辱,待报仇之后,死亦未迟。」方才住口,跌足又哭。陈小四安慰一番。
众人已把尸首皆抛入江中,把船擦抹乾淨,再把那几个丫鬟押入前舱,扯起满帆,又驶到一个沙洲边,将箱笼取出,要把东西分派。陈小四道:「众兄弟且不要忙,趁今日十五月圆之夜,带我做了亲,众兄弟吃过庆喜的酒,然后自由自在均分,岂不美哉!」
众人道:「也说的是。」连忙将蔡武带来的好酒,打开几坛,将那些食物东西,都安排起来,团团坐在舱中,点得灯烛辉煌,取出蔡武许多银酒器,大家痛饮。
陈小四又把个五花大绑的瑞虹打横抱出,坐而劝道:「小姐,我与你郎才女貌,做夫妻也不辱没了你!今夜与我成亲,却图一个白头到老。」瑞虹只是哭。
众人道:「我众兄弟敬阿嫂一杯酒。」便筛过一杯,送在面前。
陈小四接在手中,拿向瑞虹口边道:「多谢众弟兄之情,你略略沾些儿。」瑞虹哪裡睬他,扭过头去。
陈小四笑道:「多谢列位美情,待我替娘子饮吧。」拿起来一饮而尽。
秦小元道:「哥不要吃单杯,吃个双双到老。」又送过一杯,陈小四又接来吃了。也筛过酒,逐个答还。
吃了一会,陈小四被众人劝送,吃到八九分醉了。众人道:「我们不要难为新人。哥,请先安置吧。」
陈小四道:「即如此,列位再请宽坐,我不陪了。」抱起瑞虹,取了灯火,径入后舱。
陈小四把瑞虹放到床上,腾身上床宽衣解带就要放对。瑞虹知道不好,把个双脚乱蹬,可巧一脚踹到陈小四的那话儿上,陈小四下身一阵剧痛,不由得恼将起来,骂道:「贱人,饶你不死,还要强挣,今日要你看我老爷手段。」
列位看官,那陈小四人等乃是心狠手辣凶恶之徒,历年在江中打劫,除劫获财物外,更姦淫糟踏良家妇女无数,而且还有一狠,劫得财宝后,便将全船老少除貌美妇女外,全部杀死抛入江中。再把那妇女姦淫凌辱一番后,除尸灭迹,不留后患。由于手段乾淨,不留痕迹,以至多年没有事发。
也曾有苦主向官府报桉,但大江接连数省,又有谁知哪江段出事,当官的相互推诿,以至江中腥风血雨多年,可怜了那帮死者家属。那陈小四今日见瑞虹十二万分的颜色,动了凡心,有心要留住作个内室,不料被瑞虹这一脚,踹出了凶残本性。
就见陈小四解开瑞虹手脚,不顾瑞虹挣扎,动手上下一撕,将瑞虹全身扒光,再用绳子将瑞虹四马倒攒蹄绑好,留出余绳,甩向舱梁。两手一较劲,瑞虹身子离床,吊在空中。
此时陈小四眼瞅着瑞虹娇滴滴的身子,嫩生生的皮肉,雪花也似般的皮肤上缠绕着横七竖八的绳子,煞是好看。不由得两眼放出无边慾火,上去把瑞虹两隻嫩乳一阵狠揉,痛得瑞虹涕泪交流。
后又绕到瑞虹身后,掏出那话儿就要放对,忽又停手。只见陈小四找了一段绳子,在瑞虹后手上打个结,向后勒过瑞虹菊门蜜穴,然后将绳拿在手中,泼风也似般乱颤,只见那绳在瑞虹菊门蜜穴裡忽紧忽鬆,上下移动。
列位看官,陈小四这般玩弄手法,在江湖上有个称谓,唤作:「灵蛇翻蜜穴」。那绳子如此这般在妇女蜜穴中,打横上下移动,就如一条小蛇在妇女蜜穴口戏耍一样。再贞烈的妇女也得让它玩洩了库。
此时就见瑞虹满脸通红,绑在背后的双手鬆开攥紧,过不多时,呻吟声大作,蜜穴中淫水横流。陈小四见瑞虹已然发嗲,逐褪下衣裤,亮出自己那话儿。要说陈小四那话儿,在江湖上也算一绝,只见这肉棍虽不甚长,却粗如拳头,甚是可怖。在江湖上也有个称谓,唤作:「坐地锤」,端的是十分厉害。
就见陈小四扑将上去,那大话儿在瑞虹蜜穴中一阵勐插。瑞虹吊在空中的身体,一阵紧缩,哀声连连,处血潺潺而出。可惜千金小姐,落在强徒之手。有道是:
暴雨摧残娇蕊,狂风吹损柔芽。
哪是一宵恩爱,分明夙世冤家。
不提陈小四。且说那些凶徒,酒过三巡,慾火升腾,离开酒席,来到舱裡,把那些丫鬟拿将过来,也不解绑绳,撕开衣裤,就行侮辱。就见莺歌燕舞般哀号声四起,可怜那帮丫鬟原以为能跟主人游山玩水,却不料在此受尽荼毒。
众人把那些丫鬟糟踏完,又来舱中继续吃酒,白满道:「陈四哥此时正在乐境了。」
沉铁法道:「他们乐,我们却有些不乐。」
秦小元道:「有甚不乐?」
沉铁法道:「皆是同样做事,他到独佔了第一件便宜。明日分东西时,可肯让一些麽?」
李松子道:「你道是乐,我想这一件,正是不乐之处哩。」
众人道:「为何不乐?」
李松子道:「常言说的好,斩草不除根,萌芽依旧发。杀了那女子一家,她恨不得把我们吞在腹内,方才快活,岂肯安心与陈四哥做夫妻?倘若到了人烟凑集之所,叫喊起来,众人性命可不都送在她的手裡。」
众人齐道:「说得是,明日与陈四哥说明,一起杀却,岂不乾淨。」
李松子答道:「陈四哥今日得了甜头,怎肯杀她?」
白满道:「不要与陈四哥说知,悄悄竟杀了。」
李松子道:「若瞒着他杀了,弟兄情上就到不好开交。我有个两得其便的计儿在此:趁陈四哥睡了,打开箱笼,将东西均分,杀了那些丫鬟,四散去快活。想我们在江中杀戮多年,哪个人不背负几件血桉,今日也到了分手之时,陈四哥已受用了个妙人,多少留几件与他,要后来露出事来,止他自己受累,与我众人无干。或者不出丑,也是他的造化。凭样又不伤了弟兄情分,又连累我们不着,可不好麽?」
众人闻听,呆立半晌,齐讚道:「好!」
立起身把箱笼打开,将出黄白之资,衣饰器皿,都均分了,只拣用不着的留下几件。各自收拾,打了包裹,将那几个丫鬟勒毙,抛入江中。将船驶到一个通官路之所泊住,一齐上岸,四散而去。
正是:
箧中黄白皆公器,被底红香偏得意。
蜜房割去别人甜,狂蜂犹抱花心睡。
且说陈小四那晚将瑞虹蹂躏半宿,睡觉之时,怕瑞虹跳江自尽,便将瑞虹依旧五花大绑裸身捆住,搂在怀中沉沉睡去。外边众人算计,全然不知。
直至次日已牌时分,方才起身来看,不见一人,还只道夜来中酒睡着。走至梢上,却又不在,再到前舱去看,哪裡有个人的影儿?惊骇道:「他们通往何处去了?」心内疑惑。
复走到舱中,看见箱笼俱已打开,逐只检看,并无一物,止一隻内存些少东西,并书帙之类,方明白众人分去,敢怒而不敢言。想道:「是了,他们见我留着这小姐,恐后事露,顾都悄然去了。」
又想道:「我如今独自又行不得这船,住在此,又非长策,到是进退两难。欲待上涯,便中寻个人儿帮行,到有人烟之处,恐怕这小姐喊叫出来,这性命便休了。势在骑虎,留她不得了,不如斩草除根吧。」提起一柄板斧,抢入后舱。
此时瑞虹还裸着身子,被五花大绑躺在床上啼哭,虽则泪痕满面,越觉千娇百媚。那贼看了,神荡魂迷,臂垂手软,把杀人的肠子,顿时溶化。一柄板斧,托秃的落在地下。又腾身上去,抱着瑞虹淫媾。此时瑞虹已被糟踏半夜,筋酥骨软,手臂被绑在后面无法反抗,只得听由陈小四任情取乐。
那贼徒肆意轻薄了一回,说道:「娘子,我晓得你劳碌了,待我收拾些饮食与你好将息。」跳起身,往梢上打火煮饭。
忽地又想起道:「我若迷恋这女子,性命定然断送,欲要杀她,又不忍下手。罢!罢!只算我晦气,弃了这船,向别处过日。倘有綵头,再睨一注钱财,原旧挣个船儿,依然快活。那女子留在船中,有命时便遇人救了,也算我一点阴德。」却又想到:「不好不好,如不除她,终究是个祸根。只饶她一刀,与她个全尸罢。」
想到此,煮些饭食吃饱,将平日所积囊资,并留下的些小东西,垒成一个大包,放在一边,寻了一条绳子,打个圈儿,赶入舱来。
这时瑞虹恐又来侮辱,挣扎坐起,向着床裡垂泪,思算报仇之策,不提防这贼徒来谋害。说时迟,那时快,这贼徒奔近前,左手托起头儿,右手就将绳子套上。瑞虹方待喊叫,被他随手扣紧,尽力一收,瑞虹疼痛难忍,身子乱扭,脚儿蹬了几蹬,直挺挺横在床上便不动了。那贼徒料是已死,即放了手,速到外舱,拿起包裹,提着一根短棍,跳上岸,大踏步而去。
正是:虽无并枕欢娱,落得一身乾淨.
原来瑞虹命不该绝,喜得那贼打的是个单结,虽然被这一收时,气绝昏迷,才放下手,结就鬆开,不比那吊死的越坠越紧。喉咙间有了一线之隙,这点气回复透出,便不致死。渐渐清醒,只是遍体酥软,动弹不得,倒像被按摩的捏了个醉杨妃光景。
喘了一回,觉得颈下甚是难过,可惜被五花大绑,解脱不开,勉强挣扎坐起来,心内苦楚,暗哭道:「阿爹当时若听了我的言语,哪有今日?只不知与这伙贼徒,前世有何冤孽,閤家遭此惨祸?」又哭道:「我指望忍辱偷生,还图个报仇雪恨,不道这贼原放我不过。我死也罢了,但是冤沉海底,安能瞑目。」转思转哭,越想越哀。
正哭之间,突然稍上,扑通的响亮一声,撞得这船晃上几晃,睡的床铺,险些倾翻。瑞虹被这一惊,哭也到止住了。
侧耳听时,但闻隔船人声喧闹,打号撑蒿,这本船不见一些声息。疑惑道:「这般强盗为何被人撞了船,却不开口?莫非那船也是同伙?」又想道:「或者是捕盗船儿,不敢与它争论。」便欲喊叫,又恐不能了事。
方在惶惑之际,船舱中突然有人大惊小怪,又齐涌入后舱。瑞虹还道是这般强盗,暗道:「此番性命休矣!」
只听众人说道:「不知是何处盗匪,打劫的如此乾淨?人样也不留一个!」
瑞虹听了这话,已知不是强盗了,挣扎起身,刚想喊叫,转念一想:「自己身无寸缕,又被五花大绑,如此喊叫出来,众人瞧见自己这般模样如何是好?」但又一想:「閤家已死,只剩我一个,若错过机会焉能报仇雪恨,且忍辱偷生罢了。」想到此,只得高叫一声:「救命!」
众人赶向前看时,见是个美貌女子,身无寸缕被五花大绑在床上,个个惊得目瞪口呆,半晌说不出话来,瑞虹见状只得低头啼哭。众人中有个老者道:「原来是位小姐,可恼受着苦了!但我们都做主不得,须请老爹来与你计较。」内中一个便跑去相请。
不多时,一人跨进舱中,众人齐道:「老爹来也!」瑞虹举目看,那人面貌魁梧,服饰整齐,见众人称他老爹,料必是个有身家的,只得滚落下床,哭拜在地。
你道那人是谁?原来姓卞名福,汉阳府人氏。专在江湖经商,挣起一个老大家业,打造这隻大船。众水手俱是家人。这番在下路脱了粮食,装回头货回家,正趁着顺风行走,忽地被一阵大风,直打向到岸边去,艄公把舵务命推挥,全然不应,迳向贼船上当稍一撞。见是座船,恐怕拿住费嘴,好生着急。
合船手忙脚乱,要撑开去,不道又搁在浅处,牵扯不动,故此打号用力。因见座船上没个人影,卞福以为怪异,叫众水手过来看。已后闻报,只有一个美女子,如此如此,卞福赶忙过船相见。
待得卞福赶过船来,见到了瑞虹娇滴滴的身子,嫩生生的皮肉,雪花也似般的皮肤上缠绕着横七竖八的绳子,煞似好看。不由得两眼放出无边慾火,一双眼睛紧紧摄定了瑞虹,眼见瑞虹哭拜在地,乃强自收回心神,心道:「如此貌美女子,怎能放过?待我哄她过船,便是买卖了。」
想到此便假意扶住道:「小姐何消行此大礼?有话请起来说。」又吩咐众人给瑞虹鬆绑,取过衣服披上。
瑞虹未曾开言,两眼泪珠先下。乃将父亲官爵籍贯,并被难之始末,一一细说。又道:「求老爹慨发慈悲,救护我难中之人,可怜我受屈无伸,乞引到官府告理,擒获强徒正法,生死不忘大德!」
卞福道:「不必烦恼。我想这般强盗,去路应还未远,即今便同你到官府告理,差人四处追寻,自然逃走不脱。瑞虹含泪而谢。
卞福吩咐手下道:「事不宜迟,快扶蔡小姐过船去吧。」众人便来搀扶。瑞虹寻了鞋儿穿起,走出舱门观看,乃是一隻双开蓬顶号货船。过得船来,请入舱中安歇。众水手将贼船上傢伙东西,齐力搬个乾淨,方才起蓬开船。
且说那卞福乃是贪图瑞虹貌美,哪裡是真心肯替她伸冤理枉。可那瑞虹起初因受了这场荼毒,正无门申诉,所以一见卞福,犹如见了亲人一般,求他救济,又见说出那般言语,便信以为真,更不疑惑。
到得过船心定,想起道:「此来差矣!我与这客人,非亲非故,如何指望他出力,跟着同走?虽承他一力担当,又未知是真是假。倘有别样歹念,却怎生是好?」
正在疑虑,只见卞福,自去安排着佳餚美味,承奉瑞虹,说道:「小娘子一定饿了,且吃些酒食则个。」瑞虹想着父母,哪裡下得咽喉。
卞福坐在旁边,甜言蜜语,劝了一回,乃开言道:「小子有一句话说,不知小姐可听否?」瑞虹道:「老爹有何见谕?」
卞福道:「原来小子一时义愤,许小姐同到官府告理,却不曾算到自己这船货物。我想那衙门之事,原是论不定日子的。倘或牵缠半年六月,事体还不能完妥,货物又不能脱去,岂不两下耽搁。不如小姐且随我回去,脱了货物,然后另换一个小船,与你一起下来理论这事,就盘恆几年,也不妨碍。
更有一件,你我孤男寡女,往来行走,必惹外人谈议,纵然彼此清白,谁人肯信?可不是无丝有线?况且小姐举目无亲,身无所依,小子虽然是个商贾,家中颇颇得过,若不弃嫌,就此结为夫妻。那时报仇只事,水裡水去,火裡火去,包在我身上,一个个缉获来,与你出气,但未知尊意若何?」
瑞虹听了这片言语,暗自心伤,簌簌的泪下,想道:「我这般命苦!又遇着不良之人,只是落在套中,料难摆脱。」乃歎口气暗道:「父母冤仇事大,辱身是小。况此身已被贼人玷污,现如今就死也算不得贞节了。且到报仇之后,寻个自尽,以洗污名可也。」踌躇已定,含泪答道:「官人果然真心肯替奴家报仇雪恨,情愿相从。只要发个誓愿,方才相信。」
卞福得了这句言语,喜不自胜,连忙跪下,设誓道:「卞福若不与小姐报仇雪耻,翻江而死。」道罢起来,吩咐水手:「就前途村镇停泊,买办鱼肉果品之类,合船吃杯喜酒。」
到得晚上,将那婚事简单办起,众水手待得二人喝了交杯酒,说些简单吉利的瞎话,大家告辞。
卞福与瑞虹到得后舱坐定,卞福道:「娘子想是累了,请早些歇息。」瑞虹闻听只得宽衣解带,心中暗道:「这夫君到也明事理,晓得我心下不好,不来烦我。」
谁知那卞福等瑞虹脱剩贴身小衣时,扑上前来,将瑞虹按倒在床,拿条绳索将瑞虹紧紧捆住。瑞虹只叫得「官人!」两字,嘴裡便被塞住块巾帕,那卞福喘吁吁将瑞虹翻转道:「娘子,待小子与你做耍!」
一般说,一般用手将瑞虹的蜜穴百般撩拨,那瑞虹叫卞福撩拨得面如胭脂,浑身颤抖,蜜水源源而出,那卞福抱住瑞虹将自己那大话儿插入瑞虹蜜穴,辗转腾挪、翻江倒海、进退有序,正是:
才出狼窝,又入虎口,弱女子报仇无门。
嘴出蜜语,又使奸计,贼男子着实可恨。
且说那卞福将瑞虹淫媾完,将瑞虹身上绑绳解开,掏出嘴上巾帕,抱起瑞虹道:「娘子原谅则个,小子原有这个嗜好,交媾之时欢喜将娘子绑住,望娘子体谅小可。」
瑞虹暗恨道:「怎地我这般命苦,遇见个男人都有这般怪癖?莫不是我这官人乃屠夫出身?」又一想:「事已至此,报仇之事还要仰仗他哩,罢罢!就当我瑞虹命苦,待得报得大仇,我自去寻个短见,早日与爹娘见面。」
想到此与卞福道:「官人,奴家这条命乃官人所救,官人原有此嗜好也不为过,只要官人替奴家报得大仇,奴家情愿叫官人调理。」
瑞虹这番话,喜得卞福心花怒放,心道:「乌鸦堆裡飞出隻凤凰,我卞福艳福无边!」当下二人安排歇息不提。
不则一日,已至汉阳。谁想那卞福老婆,乃是个拈酸的领袖,吃醋的班头。那卞福老婆生的面貌虽然不差,但这些年头,好吃懒作,一身赘肉纍纍,尤其到得晚间,那婆娘好似发情的母牛,每每把卞福搞的精疲力竭。
那婆娘还有一怖,就是每次行房之时,总要高声如牛也般吼叫,两手如挠勾也似把卞福浑身上下抓的遍体鳞伤,肩头也被咬得血肉模煳。新婚初夜,那婆娘鬼哭狼嚎般牛叫,曾引得下人集体冲入新房,叫卞福好不尴尬。
到后来卞福想一妙法,每到行房之时,便趁那婆娘不在意,一根绳子把那婆娘捆个结实,再行淫媾,久而久之那婆娘却也喜欢上这般捆绑,每到淫慾大发,那婆娘便拿条绳子围着卞福乱转,卞福无奈只得把那婆娘捆住做那「好事」。
可惜天道酬情,那婆娘好似母牛托生。怎的?淫性太大!一天总要行房三四次,把卞福累得发昏腿软,阴虚肾衰,把那婆娘捆住,那话儿却再也无法雄起,便躲了出去,谁知那婆娘便撒泼也似般乱喊杀人,引得下人暗笑。卞福只好拿条巾帕塞住那婆娘的嘴。
那卞福身体再好,可也经不住这般折磨,他那话儿被老婆的这般水磨功夫折腾的软塌塌、忪茎茎。有诗为证:
春夏秋冬三百六,母牛发情二六三,绳捆索绑了无期,颠倒做爱恨无情。
如此这般,卞福每见老婆,便胆战心惊,况且二人夫妻多年却没子嗣,卞福的心却也凉了,从此后卞福只在江中行走,回家甚少。
且说卞福惧怕老婆,不敢引瑞虹到家,乃另寻所在安下。叮嘱手下人,不许洩漏。谁想内中又有个请风光博笑脸的,早去报知。
那婆娘怒气冲天,要与老公撕闹。却又算计,没有许多閒工夫淘气。倒是一字不提,暗地叫人寻下掠贩的,定了日期,一手交钱,一手交人。
到了时日,那婆娘把卞福灌的烂醉,反锁在房。一乘轿子,抬至瑞虹住处。掠贩的已先在彼等候,随那婆娘进去,叫人报知瑞虹说:「大娘来了。」瑞红无奈,只得出来迎接。掠贩的在旁,细细观看,见有十二万分颜色,好生欢喜。
那婆娘见瑞虹生得面貌端庄秀丽,体态婀娜,把自己比下去。不由得心裡那一把醋火腾腾的冒将上来,嘴裡嚷道:「你个娼妇小蹄子,竟敢勾引我家官人,吃了豹子胆啦!」不由分说吩咐手下拿绳子将瑞虹五花大绑绑定,按在床上一通乱打。
谁知那婆娘的手下有个妓院老鸨出身的,把那婆娘叫定一边道:「大娘不须气恼,小的有个手段叫那小娼妇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」
那婆娘一听,眉花眼笑道:「你有何妙法收拾那小蹄子,快说与我。」那手下从怀裡拿出一样东西对那婆娘道:「只需如此这般这般……」
且说那手下拿出的那样东西,乃是一根猪鬃刷,一尺来长,通体滚圆绑定猪毛,柄是竹製的,拿在手中微颤。
那婆娘扑上前去,动手上下一撕,把瑞虹的衣服撕碎,露出雪花也似般的肉体,接过那猪鬃刷,专找瑞虹身上皮肤柔嫩之处一通乱滚,腋下腿弯、菊门蜜穴通通滚到,把个瑞虹难受得鬼哭神吼。
列为看官,这老鸨出的主意,乃是妓院裡对付那贞烈少女的伎俩,还有个名目,唤做:「灵猫倒海翻江!」端的是最厉害不过,再贞节的少女,在这等酷刑的折磨下,也得服软。
那婆娘把瑞虹折腾得够了,叫手下解开瑞虹绑绳,另拿过一件衣裳给瑞红穿上,然后依旧将绳索重把瑞虹绑起,瑞虹叫那婆娘百般折磨的筋酥骨软,暗叫命苦,当下也不挣扎,任由那婆娘的手下人捆绑。
那婆娘奸笑道:「好笑官人,做事颠倒,既娶你来家,如何又撇在此,成何体面。叫外人知得,只道我有甚麽缘故。如今我把他埋怨一场,特地自来接你回去。」
当下叫人取过两块巾帕,将瑞虹眼睛蒙起,嘴裡着一块巾帕塞住。叫人丢到轿子裡坐定。回身便与掠贩的议定身价,叫家人在外兑了银两。
那掠贩的叫轿夫抬起瑞虹,飞也似走,直至江边一个无人所在,掠贩的引至船边歇下。掠贩的将瑞虹扶挟到舱中坐定,打发了中人、轿夫,急忙解缆开船,扬着满帆而去。
且说那婆娘卖了瑞虹,将屋中什物收拾回去,把门锁上。回到家中,卞福还正酣睡。那婆娘三四个巴掌把卞福打醒,数说一回,打骂一回,整整闹了数日,卞福脚影不敢出门。一日捉空折到瑞虹住处,看见锁了门户,吃了一惊。询问家人,方知被老婆卖去久矣。只气得发昏章第十一。
那卞福只因不曾与瑞红报仇,后来果然翻江而死,应了向日之誓。那婆娘原是个不成才的烂货,自丈夫死后,越发肆意把家业倾完,又被姦夫拐去,卖与烟花门户。可见天道好还,丝毫不爽。有诗为证:
忍辱偷生为父仇,谁知奸计讨风流。劝人莫设虚言誓,湛湛青天在上头。
【完】